翾言

四郎幫二郎按摩完，坐在床頭看著二郎仍舊沒有任何反應的眼神，心疼地拿起二郎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輕輕蹭著。

「生日快樂…二郎…」四郎在心裡說著，快一個月了，二郎還是一點求生意志都沒有，他現在瘦得都沒肉了，連四郎都能輕而易舉把他抱起…。

「二郎…我知道你在怪我…可是你不要放棄自己…」除了按摩之外，四郎還是不敢太靠近二郎，頂多就是像這樣拉著他的手，醫生說要循序漸進，不要嚇到二郎…。

雖然醫生讓他們多跟二郎講話，可是他不知道要跟二郎說什麼，二郎現在不會想聽到他說任何話，所以他通常都只是看著二郎發呆，在心裡回想二郎的笑容跟他的疼愛，讓苦澀的滋味腐蝕自己…。

「四郎…醒醒…」

感覺到有人在拍自己，四郎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趴在床邊睡著了。

一郎跟醫生站在他身後，又到了檢查時間，四郎起身把位置讓給醫生，在一旁的椅子坐下緩解自己雙腿的痠麻…。

木下醫生檢查完放下聽診器，回頭對他們沉重地說：「消化器官已經出現受損的反應了，再這樣下去真的不妙，就怕等他願意清醒過來時身體也不能負擔了，你們要趕快想想辦法…」

兩人都很緊張，但是他們又不能強迫二郎吃東西，該怎麼辦才好…。

木下醫生離開後，兩人討論著要怎樣激發二郎的意志，不敢嘗試激烈的手段，他們只能心理層面下手，想著有什麼話能讓二郎有反應…。

「四郎，二郎會這樣是因為覺得被背叛，如果你跟他說說你的為難，說不定能讓他至少不要抗拒清醒…」一郎提議，他知道四郎平常都只是陪著二郎，但從來都沒有跟二郎說過自己的狀況。

「他會想聽嗎…萬一刺激他怎麼辦…」四郎猶豫，這方法他想過，但畢竟自己是真的利用過他的感情，所以他才不敢嘗試這方式…。

「還能比現在更糟嗎…」一郎反問，如果什麼都不做也不會變好…。

「讓我想想…」四郎思考這方法的可能性。

第二天，四郎在二郎醒來之後坐到床邊，手裡抱著好幾本厚厚的本子。

看了二郎一眼，四郎拿起第一本翻到第一頁，吸了一口氣開始讀。

「六月三十日

今天知道了一件震驚無比的事，從來沒想過這種堪比多拉馬的情節會在我身上真實上演，但…我沒有人能商量…所以只能紀錄在這裡，好希望一覺醒來能發現這一切都是夢…」

「七月一日

早上醒來什麼都沒改變…我沒辦法隱藏自己的情緒…我去找他們對質了…而他們竟然承認了…為什麼能在我面前偽裝這麼久…簡直沒辦法原諒…北原桑說的沒錯…他們太可惡了…」

「七月二日

二郎放暑假了，可他好像不打算到法國找我，依舊在S忙碌著…二郎…我要怎麼辦…你如果知道這件事…我不敢想像…我沒辦法再待在這裡了…我跟他們說我要調回日總…不能離開吧…離開了就瞞不過二郎…」

…

「七月十七日

回到日總了…還好二郎沒問我原因…我不知道有沒有辦法看著他眼睛說謊…他們在瑞士銀行開了戶…但錢能換回什麼…能換回我的快樂嗎…二郎…我好想你…」

…

「八月一日

昨晚夢到在天上的爸媽…雖然我根本不知道他們的樣貌…但我知道那是他們…他們問我說為什麼我只想著自己幸福…我真自私…如果我有這種兒子…我一定會狠狠抽他一頓…」

「八月二日

今天跟二郎視訊好久…這大概是現在唯一能讓我開心的事…看著二郎的眼睛我覺得自己是個混蛋…如果那雙眼睛再次失去光彩我一定不會原諒自己…有沒有能兩全其美的辦法…」

…

「八月三十日

今天大家在視訊給五郎過生日…二郎還買了蛋糕…根本就是他自己想吃吧…如果他們知道我不是他們的兄弟會怎樣呢…戶頭多了兩億我沒有任何感覺…暑假快過完了…二郎說想給雜誌開新企畫…有像他這樣事事親為的嗎…」

…

每讀完一天的日記四郎都會抬頭看看二郎的反應，二郎若慢慢闔上眼睛四郎就會停下，讓二郎休息。二郎現在體力很差，為了節能自然地延長睡覺的時間，醒著的時間不多…。

但只要二郎醒著的時候四郎就會繼續念日記，把自己的心路歷程全說給他聽，四郎的語氣平淡地像在說著別人的事，日記的內容圍繞在他知道自己身世後的心情轉變，但更多的是對二郎的想念…。

「一月一日

新年也只有我一個人在日本…除了我跟二郎其他人在法國聚餐了…難怪一郎總說我們兩個都很固執…說不見面就不見面…怕碰到連聚餐都不出席…北原桑花了一天跟我說了我父母以前的事…他們應該也是很溫和的父母吧…」

…

「一月二十五日

二郎生日快樂…這是你去美國後的第二個生日…是我在Sakura替你過的第一個生日…到你回來為止我都會在這裡幫你過生日…我實在沒辦法待在那個家裡祝福你…好想飛到美國見你…但是我們都要學著成長對吧…所以我會忍耐…」

「一月二十六日

早上遇到北原桑看得出來他不高興…他沒辦法理解我為什麼還奢望能跟二郎在一起…他說我這是背叛…我在天上的父母還有姊姊肯定會不高興的…他根本不懂我跟二郎之間的感情…我傷害了二郎這麼多次…他都還沒好…」

「一月二十七日

我不懂就算我成功又能怎樣…我的父母也不可能再活過來…對我來說舞駕家的人就是我的家人…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們給的…我真的能割捨掉嗎…」

…

「二月四日

今天跑去櫻花樹下發呆…不小心就睡著了…夢裡聽到自己的聲音…二郎穿著白色和服好美…但我為何如此背上…是因為他也會做夢才總是待在這裡嗎…夢中的我說要守護他…我有能力守護他嗎…」

…

「三月四日

現在才知道原來我的專業能殺人於無形…你們都去死吧…把所有都摧毀是不是就能重新來過…就讓全世界都恨我好了…反正我已經搞不清楚我存在的意義了…」

…

「四月十九日

不想再做噩夢了…誰來救救我…二郎問我是不是生病了…他說我臉色蒼白…任性地讓他陪我到睡著…一次就好…就讓我軟弱一次…明天我會堅強…」

…

「六月十七日

Sakura真是個好地方…二郎答應今天會陪著我…如果可以我一點都不想過生日…又有一大筆錢進了戶頭…我決定再不看那戶頭了…生日願望是希望二郎永遠開心快樂…」

「啊…請允許我貪心地再多許一個大概沒機會成真的願望：希望二郎會原諒我…」

…

四郎花了三天才讀完第一年的日記，然後驚喜地發現在他讀完第一年的日記後，二郎醒著的時間好像延長了，轉動眼珠的次數也增加了。

得到醫生證實後彷彿看到曙光一般，一郎和四郎都很開心，但四郎仍控制著讀日記的份量，以免二郎身體負擔不了…。